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得了癌症之后,我便从原本生活的城市离开了。
起初想着,是害怕被熟悉的人过分的关心,疾病这种东西,往往像个赤红色闪烁着警告提示的灯牌,警铃大作,引来应付性的关怀。将所有与我在生活中有接触的人聚集起来,大家围在我的床边,每张熟悉的脸上都是哀恸的神色。
朋友说:“我们阿秀这么年轻,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?”
同事说:“阿秀姐你别担心,工作的事情我会替你分担的,你一定要康复起来。”
我是在办公室里突然昏倒的,失去意识之前,我还在熬夜做一个跨国的贸易项目,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太过于疲劳,几天不眠不休,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过劳昏阙。
医院,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就差到了极致,常年伏案工作,压力、孤独、还有每天两点一线的无聊,热了又热的剩菜——我想这是我得乳腺癌得原因吧?
我得癌症不是忽然就染上的。就像饥饿的人一直都在往肚子里咽下去的食物,每次都在吞咽却总觉得不饱,不知不觉,那颗胃里已经被食物填满,撑开,吐掉。
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,还好我的肿瘤只是初期,只需要把双乳通过手术切掉,在源头上控制住扩散的癌细胞。我的胸部空空荡荡,我知道,我觉得空白,不是因为没了一对乳房,是因为其他的。
绝望与孤独,从胸腔里蔓延出来,是纯黑色的粘稠物,从我那块空白中源源不断得流出来,我忽然想,要是床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该多好,只需要我歪斜得倒下,轻轻的,跌入万丈深渊,自此世界清净。
我叹了口气,我须臾了三十年,才在那天明白了自己想要的,我拨通通讯录里公司上司的电话。
“喂,我要辞职。”
第一次,没有所谓陈总的称谓,没有谦卑与讨好谄媚的声线,只是用我自己的声音。
领导似乎在忙,电话那头稍有诧异:“薇薇安,你不是在开玩笑吧,销售部总监的位置,我很看好你的。”他听我电话这头的沉默,大约是明白的决心,叹了口气,没有多言:“等你有时间,来做一下离职吧。”
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,我就来到了公司,我在一次次销售冠军的头衔中迷失了自己,我还认为,自己挺了不起的。
可现实是,这个世界,没了谁,都会照常的运转。
2
昆布是个很安静的小镇,一个镇子,人口也绝没有超过五百人。昆布在边陲荒漠的尽头的绿洲里,这里昼夜温差极差,白天温暖如春,到了夜晚,出门倒个垃圾回来,手指都是冰凉的。
我抱着肩膀,身上只披了一件呢绒的流苏毯子,因为本没有计划在室外待很久,因此裙子下面连保暖的绒裤都没有穿。
我回头看着窗户里灯火明亮,尤其是壁炉,在那个偌大凌哥玻璃窗内温暖的样子,让我联想到新年厨房里家人烹制的香气诱人的冰糖肘子。虽然是电子的,但是温度很暖。
我叹了口气,在裙子口袋里摸索了一番,我的手机也落在了屋子里。
我一筹莫展的坐在台阶上挨冻时,苍白色的圆形光束聚集在我身上,这束光照的我有些刺眼,我不由不满那束光的主人,声音有些急躁:“没看见这么大个人在这,还往人脸上打?还不关掉!”
我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打颤,但是气势惊人,灯光的主人急忙关上了开关,仓促之间,手电筒还掉到了地上。
“对不起,宋小姐,我不是故意的......我是说.....您需要帮助吗?”是个青年的声音。
我知道这男孩,二十六七岁,叫做彭泽。二十多岁,正是喜欢都市灯红酒绿的热闹年纪,彭泽很特别,在这个祖国边陲的荒凉的小镇里,操着一口与本地人格格不入的普通话口音,每天游走在镇子里,今天给这户修修灯,明天给那户看看孩子,偶尔还要做邮差,小商品贩卖员,开着一辆二手的五菱宏光去市里采购。
他是在跟我见过的其他的二十多岁的孩子差的很多,昆布大概没有人不认识这个男生,因为他是个很年轻的村官。
他站在我的院子外,对我远远的问道:“宋小姐,是门锁上了吗?”
我心里觉得遇见了救星,我虽然也住在昆布镇,因为贪图好看的风景,除了不远处一个带着外孙女一起生活的老阿嬷之外,基本与本地的住户相离甚远。
我之前还在想,以我家的偏远程度,今晚在这里冻死了,怕也不会等到一个活人来。
“是的。”本来是出门倒垃圾,不过忘记带钥匙,风还一下子把我敞开的门关上了。“还好你巡夜,我都做好了在风餐露宿的零下夜晚里跟鬼玩儿的思想准备了。”
“宋小姐还真幽默,稍等一下。”他被我这个比喻逗笑,拿出电话拨通了号码:“我已经给你联系了开锁的工人,不过他住在三山镇,今天太晚了,过不来,晚上如果不介意,到我家里休息一晚吧。”大约是觉得有些冒昧,他又补充道:“如果你有相熟的朋友或是家人,我可以开车载你过去。”
“没有。”我摇了摇头:“今天晚上打扰你了。”
虽然不妥,但是眼下我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,我不止在昆布没有亲人,我在这世上都没有亲人。
3
奶酥茶是当地的特色,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烹制这种需要耐心的茶品。
将方糖在石筒中捣碎,放到搁着炭火的碗中,一点点的熬成糖浆,糖粉变成糖浆是缓慢的,在细密的铁网上撒上茶叶,茶叶炒香后,这时候糖浆和茶叶都已经被烤的微微焦褐,把糖浆和茶叶都放在茶杯中,滚水一起冲开。
房间里,焦糖的味道、红茶的香味奇妙的结合成一种暖暖的,带着十足烟火气息的甜香味道,让人感觉周身暖暖的。
许是靠着火炉的原因,我身上冰凉的感觉被暖气和茶气驱赶。我打量着这个有些不善言辞的青年。
大概是每天都游走在昆布的每家每户,彭泽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麦色,五官生的不算英俊,每一处都不算惊艳,但是组合在一起,给人一种让人莫名觉得踏实可靠的感觉。
“你是大学毕业了就过来了?”
“嗯,研究生读完后,觉得心里很空虚.....”
见他这副害羞样子,我有些感慨,这年头很难见到已被调侃便脸红耳热的年轻人了。
彭泽说:“研究生那个阶段,课业繁重,忙碌一点。毕业后,一下子没有了目标。那时候我才真正看清我自己的内心,我不想从事我的专业。我在家里游手好闲的时候,总是看新闻,总是会出现扶贫救助的村书记,我觉得很受震撼,他们的人生是有意义的,他们真的去帮助了一批人,改变了一批人,所以我觉得,我也应该为我的国家做些什么。”
“很有情怀。”我沉默片刻
我自嘲微笑:“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,我在得癌症之前,我是个物欲很高,希望自己能有很多很多钱的人,我并不在乎我的工作是否是我热爱的,我只是觉得,什么工作都无所谓,赚钱本身就是需要付出的事情,为了赚钱付出一点快乐,我觉得是最正常不过的。我宁愿忽视自己内心的需要,也要像个麻木了得工具人一般,工作、加班吃外卖。
“为了赚钱,我抛弃了自己的生活。”
“癌症?”彭泽十分震惊,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分同情的样子,只是说:“昆布的冬天确实有些难熬的,夜晚总是很冷,刚来这里的时候,我晚上盖三层被子,都会冷,不过后来我学会了烧烟囱,挂炉子,就没有这么冷了。”
“等冬天过去,春天到来的时候,昆布几乎到处都是花海,昆布人信仰花神乃宗,昆布的每个老人都会缝制各种各样的花,手艺都很好的,村子里奶奶年纪最大的何佳奶奶,很凑巧,你们住的很近,她还能把花朵用古法储存后,镶嵌在绸缎上,昆布人的民族服饰就是鲜花服,叫做穿雅。”
“穿雅?”我看着彭泽,笑起来:“真希望春天的时候能穿雅。昆布人很浪漫呀,认为鲜花是优雅的,穿在身上,能够沾染花的美好和优雅的品格。”
彭泽答应我,“到时候,我请何佳奶奶亲手给你做一身穿雅。”
我们聊了很多,他对昆布的了解甚至比昆布人更深厚,我能感觉到,他真心的喜爱昆布,也热爱自己的工作和职业。
“明天要去东边阿叔家修屋檐,化雪的时候会漏水,还有哒哒家的牛生病了,去县里找兽医.....”彭泽的声音越来越小,平稳的鼾声渐渐的响起....
我望着彭泽的脸,忍俊不禁。
这家伙不会觉得我得了癌症,会像电视剧里那样,熬不过春天就扩散去世了吧?
我没有告诉彭泽我的肿瘤在胸部,发现的时候还不算晚,做过手术后,医院复查一下定时的吃药就没什么大问题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出于怎样的想法。
大概是一个人走了太久的路,偶尔,也会想装一次可怜。
4
因为我总是丢钥匙,所以保险起见,当修锁的师傅撬开我的大门后,我立刻将备用钥匙给了彭泽。
彭泽对我的信任十分感动,但是他还是周到:“要不然我把钥匙放在一个何佳阿嬷哪里,我毕竟是男生。”
“没关系啦,我很信任你的。”我道
彭泽耳朵又红了,这小家伙还真是喜欢脸红。
“我加你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