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是杀人犯,绑架犯,欺诈犯,瘾君子和纵火犯,是被整个社会所唾弃的犯罪分子,同时又是阿曼达布朗医生必须要照顾的病人。
阿曼达布朗医生(DrAmandaBrown)在欧洲最大的女子监狱,位于英国米德尔塞克斯(Middlesex)郡内的布朗兹菲尔德(HMPBronzefield)监狱工作多年。
最近,她把这些年的见闻和感受编著名为《监狱医生的自述:铁门后面的女人们》的新书。
英国《太阳报》记者对她进行了独家采访,于6月20日报导了专访内容。
布朗兹菲尔德监狱关押着超过名犯人,现年65岁的阿曼达医生在和犯人见面的时候,总是尽力忽略她们所犯下的罪行,作为一个医生,她需要把她们当成普通病人对待。
“审判她们并不是我的工作,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治疗她们,照料她们。不过偶尔会有一些犯人的罪行太过于震撼,让我无法忽略。”
通常情况下,阿曼达希望自己不知道关于病人犯下罪行的任何细节。
“我必须努力阻止自己胡思乱想,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儿童性犯罪者,我也必须忽视。”
15年前,阿曼达本来是一位普通的全科医生。她辞掉了在诊所的工作,进入一家少年犯管教机构工作。之后她又在伦敦的沃姆伍德(WormwoodScrubs)监狱工作了七年,直到四年前来到布朗兹菲尔德监狱。
在监狱的工作经历彻底改变了她对于犯罪和犯人的看法。
她说:“这里许多人背后都有着令人心碎的故事。她们本质不坏,甚至是非常可爱的人,是生活对于她们来说太艰难了,残酷的现实逼迫她们走到今天的地步。”
接下来阿曼达给我们讲述了一名叫琳达(Linda)的犯人的故事。她大概五十几岁,因为试图用带倒钩的铁丝割掉丈夫的生殖器而被判入狱。
琳达因为剧烈咳嗽就诊,问诊过程中她和阿曼达有意无意的聊着自己以前的生活。
“我最遗憾的是没能把他那玩意儿真的割掉。”琳达说到。
阿曼达对此说到:“我试图继续常规检查,可是她描述的那令人不适的场景刻在我脑海里难以消除。”
琳达和丈夫结婚已经有28年,在萨里郡过着富足的生活,表面上和和睦睦。而实际上琳达的丈夫是一个可怕的控制狂。
他监视着琳达生活的方方面面,要求她把每天吃的所有食物都写入日记,时刻检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,吃的每一样食物,甚至在超市买了什么也要一一汇报。
他精神上折磨妻子,把她关在屋外,逼她在车库里过夜,在她哮喘发作,呼吸急促,痛苦的找药的时候藏起她的吸入器。
他还长期X虐待妻子,并且花了几千英镑招妓。琳达还发现丈夫有一位情人,她有次直接把他们赤身裸体的捉奸在床。
终于她忍无可忍直接对丈夫出手了。她说:“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。”
她补充说:“进监狱开始,我才重新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。”
实际上许多女性在法庭上乞求法官可以把自己送入监狱。“有些女性罪犯,可以说是社会上最弱势的群体了。”
在英格兰所有的入狱人数中,女性约占到百分之五,她们多数都是家暴,毒品交易的受害者并且无家可归。
超过百分五十的犯人一旦被释放,就会回到无家可归的流浪状态,而流浪女性的平均死亡年龄是43岁。
阿曼达说:“在监狱工作之前,我总是相信好人就是好人,坏人就是坏人。罪犯按照犯下罪行的轻重,从小偷小摸到反社会杀人狂,坏的程度也可以简单量化判断。”
“而如今我意识到,现实可比这复杂太多了。”
许多罪犯在监狱进出多次,是阿曼达的老熟人了。监狱工作人员戏称她们“飞行常客”。
不管在任何时期,监狱里都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人属于短期羁押,不超过三个星期,而她们通常会反复的来来去去,在监的时间太短以至于阿曼达并不能完全了解她们的病状,进行有效的针对性治疗。
阿曼达说:“这里的大部分常客都是因为生活条件太差了才希望回来的,她们把这里当成短期避难所。然而,她们本可以有更好的地方去。”
政府花了大量的钱建造女子监狱来容纳她们,而实际上建立收容所会是更好的选择。现在有一些类似的设施但是远远不够。
监狱里最大的难题之一是控制非法药物和毒品的流通。
阿曼达叹了一口气继续说:“我憎恨那些非法途径进入监狱的毒品。它们带来了太多问题。”
“女性犯人不方便被彻底搜身,所以她们会把毒品藏在前面或者后面的隐私部位偷着运入监狱。而在我不知道她们同时服用什么药物的情况下,给她们如何开药成了一个大问题。药物反应很可能引发生命危险。”
在监狱里她们想出了许多具有创造性的点子去走私毒品,甚至有一伙人把毒品缝进死老鼠的肚子里丢过监狱围墙。
阿曼达治疗海洛因依赖的病人时,会给她们开液体美沙酮,这种药通常会在监狱内部私下交易。
她说:“我听说最近有一个女人在咽喉里塞了一条卫生棉,这样当她喝下美沙酮的时候,棉条就会吸收大部分药剂。之后她再把棉条挤干,把回收的药剂拿去出售。”
这里大约百分九十九的瘾君子都有超过十年的吸毒史,如果直接强迫她们戒断,严重的戒断反应很可能要了她们的命。
“不仅仅是身体的依赖,”她继续说:“很多女人是害怕戒掉毒品会让她们回想起以前痛苦的经历。她们用毒品来麻痹自己,试图忘掉那些被虐待被伤害的回忆。
阿曼达回忆起一位叫克莱尔(Claire)的年轻女孩子,她因为胸部剧烈疼痛而来寻求治疗。
克莱尔身材瘦小,只有一米六出头,却拥有巨大的双乳,走路的时候几乎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。
克莱尔入狱之前被一名叫斯蒂文(Steven)的老男人包养,这位斯蒂文付钱送她去做隆胸手术,把原本A罩杯直接填充到G++。斯蒂文和她说,这才叫完美的双乳,即使是硅胶的。
巨大的硅胶假体带给克莱尔越来越多的疼痛感,她还担心自己会得乳腺癌,阿曼达介绍她去看一位专科医生,用手术把假体安全地取出来。
为了排解寂寞,很多犯人在入狱后找到了同性伴侣。
“来到这里后暂时改变性取向是很普遍的现象,大部分在这里的女人都可以接受。当一名护士给我看她们分发给犯人的女用避孕套后,我感到挺新奇的,那是一种先进的发明,看来来好像牙医用的口腔套,保护她们不会被传染性病。”
疫情也带给了监狱生活巨大的影响。近几个月监狱里的许多日常活动都被取消,犯人们更多的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,一切探监活动也被暂停。阿曼达和医护人员会给她们定期测试体温。
阿曼达说:“这对于她们来说是很困难的时光,不过她们应对得很好。”
感情总是双向的,阿曼达对于犯人们的悉心照料也换来了她们的感激和尊敬。
“在医疗机构工作的时候,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感谢卡片。这真的令人感动。”
阿曼达坚信她的绝大部分病人都不应该留在监狱里。她们都是恶劣家庭环境牺牲者,而她们的入狱又造成恶性循环,每年都有一万八千名孩子因为母亲入狱而和她们被迫分离。
收监罪犯也带给政府很大的开销,在布朗兹菲尔德,平均收押一名女犯人一年花费大约60英镑(56万人民币)。
阿曼达说:“在我看来,这笔钱应该用来建造社区收容中心和妇女特别救助中心。”
阿曼达说自己很难忘记从她们那里听来的悲惨遭遇,因此她现在致力于进行慈善工作为无家可归者建造庇护所,或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有好的改变。
阿曼达在采访最后说:“我看到的不是冷冰冰的统计数据,而是活生生的人,和她们令人动容的真实故事,我希望能为她们发声,让整个社会更多